http://view.QQ.com　 2007年03月27日21:20 　 山西新闻网 三晋都市报　 陈丽红

高考制度的废除与恢复

本报记者专访中共山西省委党校科社教研部副教授赵诚

一个没有截止的推迟

1966年，“文化大革命”的爆发，成了那一代人的创痛。

时间定格在1966年6月13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通知，声称以往的招生考试办法“基本上没有跳出资产阶级的框框”，必须“彻底改革”。6月18日，《人民日报》刊登北京女一中高三（四）班、北京四中高三（五）班写给党中央、毛主席的信，强烈要求废除旧的升学制度。《人民日报》开始以更激烈的言辞来抨击高考制度，宣布要将它“扔进垃圾堆里去”。高考终于成了被打倒的对象，全国高校停止招生。实际上毛泽东当时认为大中学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和修正主义统治学校，要停课动员学生去打倒上下各层级的“走资派”。

赵诚说，“消息传来，想上学的人都很失望，出身不好的人想自保，出身好的则去批斗。于是，社会上一片血腥斗争，而这狂热的斗争已让他们无心再学习，即使上了大学的那些学生，在学校里后来也分成各个派系相互批斗。他们荒废了学业，荒废了青春。回首百年中国，八年抗战也没有停止过高考，为了解决撤退到大后方的学校和流亡到大后方的学生招生高考的困难，那时候国家开始统一命题，用飞机空运试卷到大后方各考点，那种情况下，维持大学的教育，为的就是为中国培养积蓄人才，而‘文革’却彻底取消了高考，耽误了多少人，耽误了多少时间，回首这些往事令人浩叹！”

当时的准考证

一个限制很多的“恢复”

赵诚他们等待着，等到的却是知识青年的上山下乡，1968年12月22日，《人民日报》文章引述了毛泽东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随即在全国开展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活动。此后到1978年，有近2000万知青上山下乡，接受“很有必要”的“贫下中农再教育”去了。

从1972—1976年开始，全国大学按毛泽东1968年的指示“大学还是要办的，这里说的主要是理工科大学还要办，但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要无产阶级政治挂帅，要走上海机床厂从工人中培养技术人员的道路。要从有实践经验的工人农民中间选拔学生，到学校学几年以后，又回到生产中去”重新复办，始于1970年6月，中共中央批准《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关于招生（试点）的请示报告》，开始用选拔推荐的方式试点招收部分“工农兵学员”。那时全国收4万的学员，没有统一学制，有些就是短训班，学员是到学校参加对“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上、管、改”，1973年才正式在全国大学全面开始招取基层推荐的工农兵学员，直到1977年恢复高考，才停止招取“工农兵大学生”。

“文革”中不少工厂还创办有“7・26大学”，就是各工厂自办大学，相当于现在的职工夜校，客观地说这种“7・26”大学也培养了一些人才，有的人通过学习，还出了国，也有的人成了某些领域专业上有造诣的人。

对于那一代被耽误了参加高考和“文革”期间，也不能以工农兵身份进大学学习的人，他们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力，命运较为悲惨，他们中不少人成了社会的边缘人。

尽管“文革”后期，大学开始招工农兵学员，但是，这种制度招来的学生，良莠不齐，而学校教学又受政治运动冲击，学生素质普遍不高，有的甚至不具备基本的文化知识，大学教育面临着危机。“文革”后，不少学校又给这些工农兵学员“回炉”补课。

第一届全国高考考场

一次真正意义的革命

1977年6月29日至7月15日，教育部在太原召开高校招生工作座谈会，但是，由于教育部当时的主要领导人受“两个凡是”的束缚，并没有超出“四人帮”定下的条条框框，到会多数同志非常灰心。

1977年7月，邓小平同志复出。8月4日，他主持召开了科技和教育工作者座谈会，会上，邓小平就对“文革”前17年的估计、知识分子积极性的调动、体制和机构、教育制度和教育质量、科研机构和学校的后勤、学风等问题发表了重要讲话。在邓小平的直接干预下，招生会的形势很快扭转。10月12日，国务院批转了教育部《关于1977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文件规定：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城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和应届毕业生，符合条件均可报考。

知道高考恢复的消息，人们都很振奋，尤其是老三届的同学，很多人因为“文革”，课程荒废了好多年，而如今，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得以进入理想的院校学习，何尝不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

高考恢复前，报考需要政治审查，而恢复高考后，许多考生的家庭因文革受到迫害，尚未有公正的结论。1978年开始中央下令不需要考生单位出具政审材料，只要开个报考证明就可以了，这已经打破了所谓的出身、血统论。人们争相恐后去报名，一位老三届的同学说：“当时觉得自己没有希望了，在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下午，才去报的名，没想到那么简单就通过了。”

1977年和1978年的高考都是各省市自主命题，山西在省内各个地区都有考点，1977年的考题其中有一道为“心中的话儿献给华主席”，这个考题明显融入了那个时代的特色。作家老鬼在大同参加高考写了这篇作文，当时情感激动泪水溅湿试卷，他以作文满分的成绩考入北大中文系。

据统计，1977年参加高考考生共计570多万，加上1978年夏季的考生，共有1160万人。迄今为止，这是世界考试史上人数最多的一次。面对考生人数的增加，也出现了一系列的问题，在“文革”前，各高校是严格控制招生人数的，全国总共也就招生20万，后来决定扩招。当时，学生根据考试成绩来报考院校，最初，1978年的山西省的本科录取分数线是305分，总共扩招了5次，录取线也下调了5次，最后的本科分数线定为240分。这样一来，高校就多招生了几十万人，可谓福音遍及全国。

当时的考题并不是很难，但是很多人因为没有参加过高考，连答题的步骤、要点、技巧，都得从头学起，据当时的一位考生说，他只复习了20多天，向参加过高考的同学学习怎么答题，最后竟顺利地被高校录取，还有的同学基础知识不过关，但是由于“文革”，人才出现了断层，国家还是降格以求，以便尽快培养出一批自己的大学生，用以替补这台庞大的机器身上严重稀缺的零部件。如今这些人都年过半百，命运呵，怎么说呢？

恢复高考后第一批新生入学

【回忆录】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邓小平很早就想恢复高考，早在1975年9月26日，邓小平与中国科学院的领导同志进行了一次谈话，大学究竟起什么作用？培养什么人？有些大学只有中等技术学校水平，何必办成大学？科学院要把科技大学办好，选数理化好的高中毕业生入学，不照顾干部子弟。“一点外语知识、数理化知识也没有，还攀什么高峰？中峰也不行，低峰都有问题。我们有个危机，可能发生在教育部门，把整个现代化水平拖住了。”(《邓小平文选》第二卷第33、34页)也就是在这次谈话之后，一句金言在社会上流行开来：“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查全性慷慨进言

1977年8月，刚刚复出的邓小平提议召开并主持了一个科学与教育工作座谈会。在第二天的会上，湖北大学的查全性（现为科学院院士）教授激动地站起来请求改变当时的大学招生办法，他言辞激昂地说：“解放前升学要靠钱，解放后17年要靠分，现在靠什么？靠权力。群众有句顺口溜，‘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不推倒‘十六字’的招生方针（即志愿报名、基层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招生走后门的现象就不可能从根本上杜绝。”

坐在一旁的邓小平听得非常仔细，频频点头。他当场表态说，同意恢复高考制度。

一份追回的报告

当时，教育部刚开完全国高校招生工作会议，决定继续推行“文革”后期确定的招生办法，方案正在上报中央，各地也正按照会议精神，准备当年的招生工作。

邓小平问道：“今年是不是来不及改了？”大家回答，今年改还来得及，最多晚一点。邓小平听后，当即下令要求教育部把上报中央的报告“追回来”，并一锤定音地说：“今年就要下决心恢复从高中毕业生中直接招考学生，不要再搞群众推荐。从高中直接招生，我看可能是早出人才、早出成果的一个好办法。”

小平一怒定乾坤

1977年8月13日至9月25日，第二次高等学校招生会在北京召开。这是建国以后时间最长的一次招生会，会期45天，一年开两次招生会，是建国以来惟一的。会议开始时，京城酷暑难耐，散会时已是秋风送爽了。会议久拖不决的原因是迟迟不对应届毕业生参加考试等问题表态。终于，小平同志发了脾气，9月19日，他同教育部有关负责人谈话，提出“招生主要抓两条：第一是本人表现好，第二是择优录取”。终于会议报告确定了当年的招生政策。

各地自己来命题

由于准备工作来不及，1977年的高考由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命题，考试工作于年底进行，文理两类都考政治、语文、数学，文科加考史地，理科加考理化。新生于1978年春入学。

1978年，原教育部编发了《高考复习大纲》，并于同年恢复了全国统一考试，“史地”分为历史、地理两科，“理化”分为物理、化学两科。以后又采取一系列措施，恢复了“文化大革命”前高等学校招生考试的办法，到1980年，基本完成了粉碎“四人帮”以后拨乱反正的任务。